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沸了一壶散着缕缕热雾茶,小巧精致,晶莹剔透杯子摆了许多个,靠坐在中式椅上那人穿着稍显宽松雪白衬衫,衣摆都收进了深色西裤里,修长双腿交叠,正垂眼在看手里书。
热雾里,他侧脸带着些不够真实朦胧感,
而他握着书脊那只手,衣袖微卷,正露出他腕骨上那道惹人注目疤痕,还有他手指间同她一样寸寸褪红丝线。
姜照一双脚仿佛生了根,从薛烟手中接过卡片时那种冲动兴奋变作了忐忑不安心绪,她忽然有些踌躇,躲在小桥边树后偷偷朝里张望。
也许是红丝终于引起了他注意,他那双眼终于从书页上移开,顺着红丝蔓延方向,透过玻璃窗,准确地望向她。
烟雨朦胧里,他面容被此间暗淡泛青天色衬得有种沉静美感,风炉上散出热烟冲淡他眉眼,更添一丝不沾尘干净。
书店里一重又一重书架上满满当当地摆放着许多书,吊顶多色琉璃莲花灯散出大片颜色不一明暗不定光线,落在姜照一手背,是仿佛被切割过蓝色光,粼粼微晃,像是鱼尾鳞片光。
她忘了自己是怎么鼓起勇气走进书店,在桌前坐下来后也抿着嘴唇没说话,紧张得脑子里像绷紧了好多根弦。
直到对面那人白皙修长手指将一杯茶推到她眼前,她才好像一下子抓到了缓解尴尬救命稻草似,捧起杯子就往嘴边凑。
杯壁明明是莹润冰冷,可她喝进嘴里茶却瞬间烫了她嘴。
姜照一皱起脸,一手捂住嘴唇,她慌忙抬起眼睛,果然看见对面那人眼睛微弯,有了些笑弧。
“本想提醒你,但你好像有些渴,我慢了一步。”
他终于开口同她说了第一句话,
声音竟出奇清冽动听。
“是……是有点渴。”
姜照一有一瞬晃神,反应过来后,她尴尬地应了一声。
褪开红丝再度化为指间戒指,她捧着杯子,目光落在他手指间那枚血红戒指上,她终于又鼓起勇气,问:“你是来找我吗?”
“是。”
他单手拿起茶盏,眉眼未动。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来啊?是找了我很久吗?”
她偷偷看他,小声问。
“嗯。”
他只轻应一声。
“哦……”
姜照一问了两句,又忽然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了,她坐得僵直端正,像个课堂上小学生。
气氛有一丝尴尬,但这份尴尬好像并没有影响到坐在她对面年轻男人,他从容地捧着一杯茶,静等她下文,却出乎意料地并没有再等到她开口。
“我记得你并不是话少人。”
他面上露出浅淡笑意,语气很温和。
“啊?”
起初姜照一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她想起来从高二到大二那几年里,她无数次依靠红线寄出信件。
“……你看到了?”她有些不确定地问。
见他点头,她脸颊瞬间发烫,“那么多你都看了吗?”
后来寄那些信倒还好,就是她高二时候中二期写一些东西实在是现在想起来都要社死程度。
可他偏偏又点了头。
姜照一脸红得不像话,尴尬地只顾喝茶。
他似乎是个话不多人,她也从没想过自己曾经总想见到红线那一端这个人,到今天终于见到了,却是这样一个氛围。
可是,
姜照一抿了一口热茶,又偷偷地抬眼看他。
异域混血骨相令人几乎移不开眼,同她以前所想象影子,仿佛天差地别。
夏日里,即便窗外阴雨绵绵,她喝下热茶也依旧热得烧心,让她神思混沌,坐立不安。
姜照一“嗯”了一声,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放下杯子半晌,才憋出一句,“我叫姜照一。”
热烟没能模糊他眼里笑意,“我知道。”
姜照一又想起来自己以前写过每一封信里她都有很认真地留下自己大名,还一个名字占了四行横格,她又不争气地红了脸,“那我可以知道你名字吗?”
“李闻寂。”
或是瞥见她茫然神情,他便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去看身后。
姜照一顺着他目光回头,便见墙上挂着一幅字——
“兀兀不修善,滕滕不造恶,寂寂断见闻,荡荡心无著。”
这样一句佛偈,姜照一也看不太懂,但好歹是从里面拼凑出了他名字。
李闻寂。
她偷偷地默念了一遍,回过头看向他,琉璃灯朝向他方向正好是颜色浅黄花瓣,于是中间灯光照射下来就变得十分明亮。
那样光线照得他眼瞳有种墨绿色泽,漂亮得不像话。
她忽然想,似乎他跋山涉水,跨越六年,在今天来到她面前,原就像是一场她做了好多年都醒不了梦。
姜照一匆忙垂下眼睛,捧起桌上热茶往嘴边凑。
“我记得你昨晚说过,你等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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