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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顺娘便是绿腰,那乐容三年一举成名的画技,便十分值得令人怀疑。
所以当下,唯一要紧的便是亲眼看到乐容的丹青。
温宁当初承了绿腰大半的画艺,若是得以看见,必定能认出来。
只是,乐容的丹青都在三房,温宁昨夜才撞见了顺娘,今日若是去特意拜访,又恐打草惊蛇。
迫不得已,只得找了文容。
“祖母爱热闹,当日那副《夜宴图》最后似乎是被送到了她房里。”
她这么一说,温宁顿时心如鼓擂。
她既盼着能见到绿
腰的笔墨,又害怕那真的是绿腰所作。
想当初,绿腰身陷淤泥,也不愿笔墨沦为娱人的玩意儿。
如今却甘愿舍弃姓名,替她人做嫁衣来谋名谋利。
温宁不想相信。
然而她最终还是亲眼看见了那流畅的线条,熟悉的笔法。
于是不得不相信。
指尖抵住手心,温宁难得生了怒意。
她原以为,乐容只是小有算计,可没想到她竟骗了所有人!
就连昔日随心所欲的绿腰,也被她磋磨地忍气吞声。
心疼,愤恨,可温宁却不知道站在什么立场来揭穿。
万一真相大白,乐容顶多小惩大诫,仍做她的贵女,但是顺娘呢?
是否会因为要替乐容遮掩而销声匿迹?
就像当初,谢景辞一传出订婚的消息,她便被抹杀地一干二净。
更何况,温宁自己的身份也是一个尴尬的问题。
回想起昨夜的那道视线,正是来自绿腰。
她大约……也是认出了自己?
正当温宁犹疑之际,意外来客却半夜轻扣响她的门。
来人竟是绿腰。
一进门,绿腰什么也没说,直接跪在了她面前。
那一刹那,温宁全身的血似乎都涌到了脑子里。
可看着佝偻的绿腰,嘴唇颤动,却什么也说不出。
绿腰怎么能这么卑微?
绿腰怎么可以这么低眉?
她曾经皎皎如月,也曾占尽风流,是温宁对于美丽最初的想象,也是温宁关于远方的第一个追求。
可是如今,绿腰不到三十,却折了脊,困在了笼里,习惯性地朝别人曲膝。
温宁含着泪抬手去扶起。她不能容许,容许绿腰被肆意欺凌。
然而,绿腰却伏的更低。
“阿宁,我今日有事要求你。”
看她执意不肯起,温宁便也要屈膝。
直到此时,绿腰忍不住叹了口气,才跟着她站起。
“这么多年了,阿宁,你还是没变。”
没变么?温宁沉默,不,她也曾曲意逢迎,也曾小心翼翼,只是看到了她,就想起上一世被摧残的自己,实在不忍心。
“绿腰姐姐,有什么需要阿宁帮的,你放心说。”
绿腰或许是真的着急,一提到事情,便红了眼圈:“阿宁,我别无他求,只求你能救救我夫君。”
“是当年的那个书生?”温宁问道,有点难以置信。
绿腰点了点头,嘴唇因为干裂已经出了血。
“潘郎全身烧伤,如今又病急,可乐容……不愿再管,我真的没办法了,我不能看着他痛苦至极死去,阿宁,你救救他好不好?”
温宁看她着急,安抚地拉着她的手:“姐姐你别怕,我一定尽力。只是,难道你替乐容执笔,是为了你夫君?”
绿腰一听,便明白她已知晓个大概,当下也没隐瞒,苦笑了一声。
“阿宁,你真聪明。
当初我和潘郎远走高飞,做了一对平凡夫妻。谁曾想再是低调,还是便被人惦记上了。男人么,都爱那张皮相,于是我亲手划破了自己的脸。谁知这下却让那个人恼羞成怒,设了局要把我们二人活活烧死。
火势很猛,潘郎忍着焚身之痛把我推了出来,最终被烧得不成人形。我带着他四处求医,又要避开官府的追缉。走投无路之际,只好卖画为生。也是偶然间,被外出的乐容看见。”
绿腰说完,整个人都苍老了一截,变成了那个沉默寡言的顺娘。
“你夫君,用的是什么药?”
能让曾经那么心高气傲的绿腰,甘心忍受着乐容如此侮辱的对待,那药,一定不简单。
绿腰苦笑:“说是药,倒不如说是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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