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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他手上的衙前从没有一个能安安生生的回家复命,都是倾家荡产,才能喂饱这头磨牙吮血的独眼恶狼。看他不顺眼的人很多,据说秦凤兵马都监兼甘谷知城的张守约也一样,但齐隽只跟衙前过不去,从不在军资上动手脚,本身又属于文官,张守约也没理由找他麻烦。
在齐隽面前,一个风尘仆仆的高壮青年低头回着话:“回官人,押司今次让小的来甘谷拜会官人,就只让小的带了这么一句话。”
齐隽迷起眼睛,声音冷了下去,“黎清,这是你家押司求人的态度?”
“押司说了,官人与他是兄弟一般的至亲,要小的在官人面前小心伺候着。只是押司没吩咐的事,小的也不敢乱说。”黎清的态度恭恭敬敬,却拒绝得毫无余地。
齐隽冷哼一声,知道在黎清嘴里问不出什么来。能让陈举派出来,肯定深得信重,黎清这等干仆必定都是家生子,至少从父母开始就是在陈家做事,这样的身份,当然不会随随便便泄露主子的隐秘。
他信手拿起黎清送到自己案头上的一个沉甸甸的盒子,打开了一条缝瞟了一眼,嘴角似笑非笑的扯动了一下,右眼中的冷漠当即褪去了不少,声音也和气了起来:“如今甘谷情势不妙,亏你也能进得城来。”
“为了押司奔走,一点小事算不得什么。”黎清低头轻声说着。
“小事?!”齐隽哈哈笑了两声,笑声很干,很快就收止。看起来有些忧心的样子,“已经不小了……”
“管勾……”一名胥吏突然出现在门外。
“怎么了?”齐隽问道。
“启禀管勾,上个月陇城县来的那名衙前死了,从伤病营抬了回来,还请管勾先查验了,好拿去烧掉。”
“才死啊,还真是能拖……”齐隽摇着头,似是不满的样子。他说着就走到门外,黎清也跟了上去。
就在院子中,摊着一具青年男子的尸体,一张芦席就铺在下面,显是就是用着芦席裹着进来的。也许是因为冬天的缘故,尸体并没有腐烂,但莫名而来的浓浓尸臭却传遍整个院子。透过裹在尸身上的破碎凌乱的布料,能看到下面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或青红、或紫黑,触目惊心,甚为可怖。
尸体的面部如鼻子、耳朵还有面颊上,缺了不少皮肉,甚至能看到下面的骨头,黎清猜着可能是给老鼠啃了去,而且看这些缺口处都有血渍凝成的紫黑色,甚至应是人还活着的时候就被老鼠咬的。
“喏,这就是上个月从陇城来甘谷的衙前。”齐隽用着一块熏香后的手巾捂着口鼻,一手还指着向黎清介绍着尸体的身份,“这个给脸不要脸的腌臜泼皮,押运路上弄了多少亏空下来。让他弥缝上,他却死咬着不肯答应。本官也懒怠与他废话,先敲断了腿,直接丢到伤病营中去。”
他抬脚踢了踢尸体,把尸身两条腿上的伤口露了出来。那里已经被老鼠啃了个干净,白森森的骨头只挂了点血丝在上面,“若是在夏天,伤口生了蛆几天就能咽气,不过如今入了冬,竟让他拖了半个月去,害本官等了那么长时间。”
齐隽的口气平淡得如同弄死了一只鸡、一条狗,混没把人命放在眼里,黎清听着心生寒气。他也是在陈举手下老做事的,凶悍狠戾的人物见过不少,但齐隽这般身体力行着众生平等的性子,他毕生也只在陈举身上见过。
齐隽挥挥手,示意下面的人将尸体抬出去,回过身对黎清道:“如今甘谷城出去也难,你且在这里等两天,只要韩冈到了,那就是煮熟的鸭子,别想跑出锅去!”
黎清木讷的脸上多了点笑意,跪倒磕头,大礼致谢:“多谢齐官人!”
注1:鸿胪寺属于三省六部九寺中的九寺之一,是古代国家中枢部门。归于其下的左右街僧录司则是统管天下寺院僧尼的机构。
注2:据《南村辍耕录》所载,宋时“杭州张存,幼患一目,时称张瞎子,忽遇巧匠,为之安一磁眼障蔽于上,人皆不能辨其伪。”由此可见,在宋时已经出现了瓷质义眼。
ps:敌人一个接一个跳出来,韩冈的性命危如累卵,欲观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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