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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年俸四两,二钱银子对家中来说是不小的开支。她对钱财从没有过多的欲念,吃饱穿暖,够用便可,清贫也无妨。
但她看重爹的血汗钱。江南多雨,伞是日常家用品,寻常一把油伞不过二三十文钱,爹月前却从城中老蔺斋买了这把伞回来,说过些日子是她生辰,伞上青竹她定喜欢。
今日这二人劫路,打坏了她的伞,自是要赔的。伞她用过了,也不占他们便宜,折个旧,该多少便是多少。至于那荷包里的五十两订金,足够这二人瞧郎中治伤了。
汉子眼睁睁看着暮青将那二钱银子揣进怀里,眼瞪得铜铃大。
这他娘的谁劫谁?
心中大骂,他却忽然想起出手之前,暮青曾问过的话。
订金,收了吗?
嗯,那就好。
她、她问订金,是为了确定他身上有没有银两赔她的伞钱?
可那时候,她尚未出手,手中的伞也未被他打烂,那时就问这话,岂非说明她那时便知伞会坏?
她咋知道的?有先知不成!
汉子盯住暮青,只觉看不透她。原以为这桩买卖极容易做,哪知这少女处处透着古怪,身手怪,兵刃怪,连性情也怪。就拿方才拿他银子的事来说,若说她爱财,他身上五十多两现银,她竟只拿二钱,其余的连一眼都未多瞧。若说她不爱财,区区一把伞,竟还要他赔!
正因看不透她,他不知她是否会真的放他一条生路。她若反悔,他也只能等着被宰。身体麻木不灵,伤口却疼痛入骨,躺在冰冷的泥水里,这一番折腾已让他觉得气力将尽,眼前一波一波地泛着黑,眼看着便要晕过去。
脸旁忽然贴来一把刀,冰凉。
少女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先别晕,有件事,要你办。”
汉子睁开眼,惊惧地瞄向脸旁,眼前还有些泛黑,耳旁却传来呲啦一声!
胸口一凉,雨点打落下来,细密如针,扎得他激灵一醒——这回是真醒了。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口,那里衣衫大敞,正露着胸膛。
他抬头,看看暮青的手,她手中正挑着一方素布,那块布看着太眼熟,正是他穿在身上的中衣。
就在刚才,她撕了他的衣衫。
眼渐瞪渐圆,脸越憋越红,汉子扭曲着一张脸——这、这他娘的……是要劫色?
劫色这事于他来说太熟悉,这些年没少干,只是今儿这角色是不是有些对调?他直愣愣盯着暮青,细雨潇潇,湿了少女额发,清眸雨水洗过般映住他那一张粗脸——莫非这姑娘口味重?
再看少女那挑着他衣裳碎布的指尖儿,玉般透着微粉,那半骑住他的身子,绿水天青里一道秀景。
汉子咕咚一声咽下口水,腹下浊气渐生。
若今日真被劫了色,他也是乐意的……
“借你手指一用。”遐想才生出来,便忽闻暮青道。
汉子一怔,尚未来得及回神,便见暮青指间刀光一抹,抹开雨幕雾色,带出一溜儿血线,落进地上泥水里,漫开血色腥气。
“嗷!”汉子一声惨叫,惊起道旁林子里飞鸟三两只。
“叫什么?又没切了你的手指。”暮青皱眉。
“……”惨叫止住,汉子这才低头去瞧自己的手。他半身都麻了,痛觉并不灵敏,刚才乍一听暮青那话,再瞧见她刀上带起的血,他还以为自己的手被切了下来,如今一瞧,手指还好好地长在手上,只是指腹被划开一道不浅的口子,血正往外涌。
只见暮青将那块从他衣衫上撕下来的素布往他胸膛上一铺,蘸着他的血便开始书写。片刻工夫,一幅血书写罢,她将书信叠了几下,重新塞回他衣衫里,“我可以饶过你,前提是你替我办件事,把这封信带回去给你们舵主。”
汉子的脸憋成猪肝色,一张脸又开始扭曲。什么劫色,什么口味重,全是他想岔了!她只是想写书信,奈何没带纸墨,便撕了他的衣裳,划了他的手指,以代纸墨而已。
几辈子没有过的羞愤之情涌上心头,却没时间多体会,待将暮青的话回过味来,他不由瞪圆了眼。
舵、舵主?她怎知他是水匪?
陆面上有山匪马帮,河面上有水匪舵帮,自古两条道上的人就将地盘分了水陆,谁也不能越界捞买卖。他和他那兄弟今日在官道上劫人,就是打着事后将此事推给山匪的主意,虽然这不合道上的规矩,但只要不被人知道是他们干的,谁又能把他们怎么着?
他自认为没露马脚,怎么会被人看穿的?
仿佛能看透他在想什么,暮青一翻他的掌心,哼道:“你的手,虎口和掌心有细线勒出的伤痕和老茧,这是常年撒网留下的。你定不是水上打渔的百姓,此处官道离古水县只有二十里,山匪、水匪和官府的势力错综复杂,寻常百姓哪敢在此处犯事?倒是水匪里有专司下网沉人的,黑话叫捞头儿。你和你那兄弟,应是九曲帮的水匪。”
汉子惊住,只张着嘴,忘了言语。
就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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