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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琛没有躲开。
电子风暴很难控制自己的力道，年轻的特工却动也不动，像是忽然用完了所有的力气，任凭那些小石头雨点一样砸在身上。
一颗尖锐的矿石擦过展琛颈间，留下了一小条血痕。
电子风暴吓了一跳，哗啦一声扔了剩下的石头，扑过去扒开展琛的衣领，要看伤得严不严重，却又被反复无常的人类用力抱住。
展琛想说话，严重失声的喉咙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是用安静的黑眼睛看着他。
有那么一瞬间，电子风暴几乎以为这双眼睛里的灵魂已经解离消亡。
——但也只是一瞬间，展琛就又恢复了和平时一样的温和冷静。
他松开了抱住电子风暴的手，扣好衣领，蹲下来一颗一颗捡起那些漂亮的小矿石。
他的动作很慢，每捡一颗就要用力在掌心攥一会儿。
那些矿石有不少没经过打磨，没多久就把他的掌心砺出了一片血痕。
展琛专心捡着地上的矿石，不去管窗外巡逻的脚步声和灯光，不管打斗时被弄乱的情报，好像捡这些石头就是他这辈子唯一要做的一件事。
电子风暴很好哄，看见人类好好地捡自己的礼物，就觉得展琛大概是知错了，卷着弄乱的情报纸回到他身边，蹭了蹭展琛的肩膀。
展琛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慢吞吞挤过来的一团光。
掌心显眼的血痕让电子风暴有些不高兴，扯着他要去包扎，却被展琛放缓力道扯住。
“不打了。”展琛看着他，“是我做了错事……是我错了，对不起，小光团。”
电子风暴不满意这个称呼，又把光团扩大了一圈，几乎把人类整个裹进去。
展琛的视野被光填满。
“大光团。”
展琛轻声改口：“你听我说，你听我说。”
他把电子风暴捡来的那些情报纸又按回去，他的身体像是忽然撤去了所有力气，疲惫地倒在那团暖融里。
他闭上眼睛，把脸埋进柔软温暖的光。
“这是我写的举报信，你帮我把它送给安全部部长……现在就去，然后回来。”
展琛说：“如果我能——”
电子风暴早就想帮他的忙，第一次领到了属于自己的任务，瞬间把莫名其妙打了一架的恼火抛开，兴致勃勃听着他往下说。
展琛却没有说下去。
……这是还活着的展琛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如果我能。”
……
俞堂把棒棒糖咬碎。
找回这段记忆后，他曾经无数次努力试图补全这句话，可怎么都找不到那个真正合理的答案。
展琛那个时候，究竟想对他说什么？
天性就是服从命令，做过最叛逆的事是偷着养了一团光的年轻特工，究竟藏下了一个什么样的承诺？
俞堂说：“为了弄清楚这件事，我在黑进穿书局之前，走了几遍审讯室最后的那段剧情。”
这次不光系统，连游戏世界也错愕抬头。
系统比谁都更清楚这段剧情的内容。
……最后的那段剧情，是展琛为了不暴露电子风暴的弱点，选择在被提取记忆之前自行触发了绞杀机制。
这是展琛始终不打算让俞堂回溯的一段过往。
那天他们没有再见面，电子风暴去送了举报信，赶回来时直奔小屋，却已经找不到展琛的影子。
展琛死后的身体被移交给实验室，他的意识在网络里游荡，再来见电子风暴时，已经变成了两层楼高的大机器人。
“就算宿主想要去……一次也就够了啊。”
系统知道这段剧情对俞堂来说意味着什么，查看了俞堂的重复登录记录，忍不住小声说：“怎么这么多……”
俞堂摇了摇头：“我第一次赶过去，只来得及听见他想说给我的那句话。”
俞堂：“他让我别怕，他只是累了，休息一下就好。”
可他还是没来得及救展琛出来。
“所以我又多试了几次。”俞堂说，“这中间还意外发现了逃出来的特勤局局长。”
抛去察觉到特勤局局长不像是系统生成的npc，多走了几遍剧情寻找端倪这点不算，俞堂还想弄清另外一件事。
——故事里的展琛，是完全按照展琛自己的行为逻辑托管的。
故事就是故事，不会再改变现实，也无法再影响任何事，可俞堂还是想弄清楚。
如果那天他提前赶回来了，展琛那个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咽回去的承诺，究竟是什么。
“我终于得到了答案。”
俞堂说：“最后一次走这段剧情，我干脆就没去送那份举报信，直接去了审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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