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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理吗?那我继续当医生呢?也合理吗?”
沈识檐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刚晕到唇边就散了。
“合理。”
孟新堂的回答很快。他不知道沈识檐是为什么要当医生,或许是因为父亲,或许是因为信仰、责任,但他知道,经历了这些依然去决定做一个好医生,无比艰难,因为光是来自于心底的痛苦和恐惧,就足以压垮一个人。
沈识檐听到这两个字,一时无言。太多人不理解他为什么还要当医生,也有太多人劝过他放弃,到后来,他甚至已经疲于解释,只是固执地继续做着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但孟新堂没有,他在知悉不多的情况下就告诉他,合理。
“可是很多人问过我,能不能不做医生了。”沈识檐仰了仰头,看着天上,“你知道吗,非典那年是真的惨烈,我认识的叔叔阿姨,很多都没能再回家。当时非典正凶的时候,我们都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见到我爸爸,但我妈妈都没有说过一句让我爸爸不要在医院了,回家来。后来高考报志愿,我报了医学院,我妈妈也说,很好,做医生很好。可是我父亲去世以后,我妈妈却问我,能不能不做医生了。她说她从来都不怕我成为一个英雄,哪怕那时候我爸爸真的在非典中牺牲了,她都不会让我换一个职业。但她说,英雄不该是这样的结局,不该被辜负,不该这样离开。”
第十九章我们在一起
孟新堂33岁,已经经历了不少世情冷暖,该明的人心也都早已明过。他很清楚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清楚它有多坏、有多好,也自认为早就已经能将这些好坏全部包容或容忍。可此刻,夜风中的心还是又疼又堵,为本该好好活着的可敬的人,为那个曾经是诗歌与童话的家庭,更为身边这个平淡提起往事的人。
沈识檐说完了话,就把身子放低了些,弓着身趴在了护栏上,下巴抵着胳膊,阖着月色,安静得像是晚秋时翠绿的湖泊。
孟新堂收回放在他身上的目光,轻掸了掸手里的烟,吻至唇边。周遭有小孩子的玩闹声、大人的轻声呵斥声,还有旁边飘来的没调的酒后高歌。眼前似乎还出现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一场积满了血与泪的混乱,一次生与死的诀别转身。
以及一个看着前方长路的少年。
有爱的,有恨的。无论是他还是沈识檐,或是已经故去的人,都行走于此。
他轻轻地拍了拍沈识檐的后背,用一种无声的方式去贴近他此时的情绪。
“有时候我会想,我父亲在闭上眼睛之前,在想什么?”
说着,沈识檐闭上了眼睛,仿佛在进行一次隔着时空的灵魂jiāo流。这是他经常会想的问题,不是钻牛角尖,只是因为想知道、又无从求证,就不住地猜测了这么多年。
害怕?惊慌?想念?还是……
“我猜,他在想你的妈妈和你。”孟新堂的声音忽然响起。
沈识檐怔了怔,转头看孟新堂。
“无论在想什么,我觉得他都不会在后悔做一名医生。”
这就是在沈识檐看来,孟新堂很神奇的地方,他能知道你在想什么,能在你对你的猜测难以启齿的时候,告诉你一个答案。
“你的父亲是一个好医生,我很钦佩他。这样一个人,不会在面临死亡时,去否定自己毕生的倾力奉献,因为他的一切所为,都是理性的。”孟新堂停顿半晌,接着说,“人心最难测,有时也最可怖,但是我们不是在为人心活着,也不该活得惧怕人心。”
孟新堂的话说得不算浅白,但沈识檐听懂了,因为这些,他都曾想过。
许多年前曾慌张地去追过的答案,就在这么一个晚上被月光酿了出来。沈识檐突然感觉到了踏实。自己相信是一回事,有人与你一起相信、告诉你你不是盲目的,又是另一番感觉。
此时的孟新堂刚刚从听闻的痛苦往事中将心情抽离出来,可他马上又想到,自己的安慰之言未免太冠冕堂皇。“不该活得惧怕人心”这句话说得轻松,沈识檐在这样的处境中,要怎样去接受人心那丑陋的一面?
他完全认同沈识檐之后的选择,却又好奇,到底是什么让他如此坚持,即便曾遇至亲之人的血也没有退去。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那么,为什么坚持要做医生?”说完,他补充说明似地qiáng调:“不是质疑你,只是觉得你很了不起,如果是我,未必能做到。”
闻言,沈识檐轻轻抬了抬下巴,眯着眼睛说:“喜欢。”
他回答得很快,该是一个烂熟于心的答案。
“从我小时候去医院找我父亲开始,我就觉得医院是个很神圣的地方,一个人与这个世界的初遇与告别都在医院发生,或者说,它是一个迎来送往生命的地方。”
孟新堂哑然:“这样吗?”
沈识檐点了点头。
这就是人与人的不同了,孟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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