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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色清丽犹如天际遍洒的月光:“快些下去罢,别误了登台的时辰。”
翠袖目送那抹倩丽的身影隐没在长廊尽头的拐角,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姐,这香既没甚么害处,你又何必开窗受这等冷呢。”
帷幕外正堂之中轰然爆开荒唐放诞无的喝彩声,其间夹杂着女子欲拒还迎的媚笑。
而雅间内却有夜风卷着茶香悄然掠过。
皓明的月光透过窗棂支起的一角,在窗畔覆上莹透的霜色。
薄薄一层帷幕似乎将雅阁内外分割成两个截然相反的世界。
楚流萤长身立于里侧,冷眼俯瞰着帘外醉生梦死的熙攘人群。
“繁华靡丽,万古皆空。我不愿迷醉于虚无假象,我分明是一个,醒着的人。”
乱世多枭雄。
皇室颓靡无为,何以扶正这个摇摇欲坠的王朝。
沈敛倚在烛火晦暗的拐角,将楚流萤一字一句听得分明。
他蓦然忆起楚叙白披甲请缨,忆起他在幽诛关外高歌猛进退敌千里,忆起那封诛心泣血悲怆决绝的军报。
那恍然已是十分久远的事了。
铿锵壮丽的弦声如海浪翻涌,隐约竟已初现醉卧沙场剑扫千军的如虹气势。
如乔的新曲编的竟是同广陵散一样高亢悲诀的战歌。
这样的曲目在风月场并不讨巧。
她蒙着面纱,那张漆黑华丽的瑶琴在她凌厉的指法下铿鸣如剑。
沈敛在这孤绝冷冽的乐声中听到了旌旗铮鸣,刀剑的冷光折射在如乔那双媚色浓艳的秋瞳间。
“铮——”一声剑鸣骤然破开长风直指她喉间。
如乔面色一凛,抱起瑶琴翻身一跃狼狈躲过那柄夺命的匕首。
泛着冷质光泽的凶器铮一声深深扎进她身后的木质屏风里。
台下纸醉金迷的歌舞乐声凝滞一瞬,旋即爆发出刺耳的惊呼与尖叫。
刚刚还在醉生梦死的人群立时抱头鼠窜,数不清的暗卫侍从鱼贯而入,纷乱的拔剑声将恐慌散播到极致。
场面一时混乱至极。
楚流萤揭开帷幕,抬手打了个隐晦的手势,暗处楚锡无声按上了腰间的软剑。
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何处忽然有人狠狠掷出一枚银质腰牌,狠狠砸在屏风正中那朵仪态万千的牡丹上。
数十名黑衣剑客应声而动,从阁楼最高处飞身而下,围绕堂中高台迅速散作环形。
密集而紧绷的弓/弩声在头顶响起,抬眼望去,黑压压尽是玄铁特制的飞箭。
堂下空旷,这万发箭矢居高临下,避无可避。
沈敛不知何时从暗处走出来,立于玉香楼最高层的朱色直栏之内,冷声问道:“阁下艺高人胆大,不知是何许人也,可愿现身一见?”
楚流萤隐约猜到他便是玉香楼主。
眼下玉香楼死士众多,已然占据绝对的优势,对方未必肯现身。
只是来人直奔如乔,显然是为杀人灭口而来。
楚流萤敛眸飞速复盘了今日如乔递来的情报。
因着她的吩咐,如乔行事格外谨慎周密。
且她对季原所知不多,不该招致如此杀身之祸。
楚流萤霍然想起来如乔讲得格外周详的那名少女——季月淞。
小郡主心下一寒。
凭傅长凛的计谋与手段,如乔如何能从他手里将这段轶事探知得如此清楚。
结论昭然若揭。
傅长凛不过松了松指头,以情报作饵,请君入瓮。
正堂之内忽然有人飞身而下,正落在被玉香楼死士团团围困的高台之上。
他挥剑直指如乔,在万发弩/箭与死士刀锋之下安如泰山道:“丞相府陆十,奉傅相之命,前来办一道差事。”
若说傅丞相是这王朝中生杀予夺翻云覆雨的弄权者,那么陆十便是他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刃。
剑锋所指,无往不利。
沈敛凝噎一瞬。
且不论他是否开罪得起当朝傅相,单单眼前一个陆十,玉香楼七十死士怕也未必困得住他。
“如乔不过是我玉香楼中一介艺伎罢了,不只哪里得罪了相府,招致此等杀身之祸?”
陆十剑锋一转挑开了如乔遮面的白纱:“她为何有此一劫,相信沈楼主自己心中有数。”
如乔浑身颤了颤,立即明白了傅相是将沈敛认作了幕后主使。
她并不辩驳,只是仍将那把通体漆黑的琴紧紧护在怀中,冷笑道:“要杀便杀,何须多言。”
陆十剑影一动,削铁如泥的锋刃隔开光影直取她命门。
生死攸关之际忽有另一柄飞刃破空而至,锵一声正打在陆十剑上。
这见血封喉的一剑被打偏了两寸,贴着如乔散落的肩发翩然擦过。
削断了几缕飘摇的长发。
一抹瑰丽绰约的身影忽然自阁顶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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