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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彦之带着一身寒气进屋来,冰冷的手握住了她本也没多少温度的手,温声同她道:“李信已死,陈国皇室也不在了,你也不是李家妇,你是我沈家的姑娘,去寻母亲吧。”
沈婵半张的嘴慢慢合上了,她瞳孔已没法聚焦,眼皮合上时,嘴角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
屋内婢子的哭声陡然变得尖锐,沈彦之却只是握着沈婵的手一动不动。
沈婵最终葬入了沈家墓园,她的坟墓紧挨着沈母的,似时隔多年,又依偎在母亲身旁睡去了一般。
沈婵故去后不久,据闻荣王也在天牢里暴毙了,但尸首是如何处理的无人知晓,只有好事者说,在乱葬岗瞧见一具男尸,有些像荣王。
沈彦之推翻李信的政权,却并未自己称帝,而是像当初和淮阳王一样拥兵自重的消息,是和沈婵的死讯一起传入秦筝耳中的。
她与沈婵虽只见过一面,但一直记得那个善良得叫人心疼的姑娘。
秦筝取了三炷香,在院子里对着汴京的方向拜了三拜,也算是送了那姑娘一程。
秦简所书的劝沈彦之和她们结盟对付北戎的信,汴京那边也迟迟没有回音。
秦筝已做好最坏的打算,命人将株洲和坞城还未治愈的疫民迁移到了南境救治疫民的城池,一面加强株洲的兵防,一面把江淮一带瘟疫肆虐、大量死人的言论放出去。
只是沈彦之那边知道她们有了治疗瘟疫的法子,北戎人又没经历过这场瘟疫,兴许不会像中原人一样对瘟疫过分忌惮。
这个烟雾弹的效果,秦筝不敢抱太大期待,但下策也是计策,这种时候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安排好株洲和坞城疫民撤离,秦筝又去了一趟秦府,劝说秦夫人先避到南方去。
她和秦简都要留在江淮,秦夫人自是不肯走的,“你们都在这里,我哪儿都不去。”
秦简跪下道:“母亲,父亲常说,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儿作为臣子,大敌当前,万万退不得,母亲您先去南下避避战火,儿子心中才能少一份挂念。”
秦夫人如何不明白这其中的大义和道理,只是看着长子照着亡夫的路子走下去,心中触景生情,难免悲切,她看向秦筝:“阿筝也不走?”
秦筝伏在秦夫人膝前,缓声道:“殿下北上前,把江淮和整个南境都交与我了的,我总得替殿下好好守着。”
见秦夫人落下泪来,她又温声宽慰:“若是江淮当真守不住了,我也会退守南境的,母亲切莫太过忧心。您去了南境,我和兄长,还有笙儿,心中才安。”
秦夫人握着她的手垂泪道:“你们一个个的,都像极了你父亲,我高兴你们像他,却又不愿你们像他……”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劝秦夫人去南境的事算是成了。
走出秦府时,秦筝望着挂在空中的那轮银盘似的圆月,浅浅叹了口气:“你何时归来?”
她在外人跟前不能露怯,可面对这场胜算渺茫的大战,心中又哪能全然不惧?
北庭。
雪夜茫茫,乌泱泱的大军在雪峦和山野中蜿蜒前行。
北风迎面割在脸上,似被刀子刮去了一层皮。
从林尧带回北戎大军暗中南迁的消息,当晚楚承稷便拔营往江淮赶,只是这山远路遥,八万大军的行军速度终究比不得传递军情的流星马。
他写了不少御敌之策命流星马送回江淮,心中却也明白,两军人数悬殊巨大时,计策的作用已不大。
对方便是用尸体堆,也能堆到元江对岸,堆平挖在山地里的那些壕沟,继续如履平地冲杀。
楚承稷在马背上握紧缰绳,遥望高悬于旷野的银月,落满月辉的侧脸在一片雪色中更显冷峻,他身后的披风在被寒风吹得一扬一扬的,一如主人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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