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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一吹砭骨的寒意,他也不知道赤着脚慢吞吞地走了多久,只是抬脸看着李微的时候,嘴唇都是青白哆嗦的。
“我……也想懂…我也想回忆起来…”顾茫痛苦地捂着自己的头,“可我做不到啊……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又错了……一直错……一直错……所以你们……才会这样对我……”
李微惊呆了。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脸上刺目红印,唇齿间都是血,还这样说话……
李微一个激灵,失声道:“叫你洗澡,你不会是跑去后面的汤泉池洗了吧?!”
顾茫没吭声,嘴唇抿得紧紧的。
“你疯啦?!那是主上沐浴的地方,他有洁癖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吗?你到底清不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你知道你自己有多——”
顾茫却像是害怕极了再从别人嘴里那个字似的,猛地打了个寒噤,他一把抓住李微的手,打断了李微。顾茫颤抖着,他努力绷着自己的脸,像是要在一败涂地的血腥里挽回尊严的头狼。
可是他的蓝眼睛眨了眨,里面却有水光碎了。
顾茫颤抖道:“是……我知道。我脏。以后,不再会。可是……”他眼神犹豫着,睫毛簌簌着,忽然就哽咽了。
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那么难过。
他蓦地蹲下来,蜷成狼狈佝偻的小小一团,那多年了,成过,败过,忠过,叛过,却仍改不去卑贱入骨,除了一身伤疤和满世罪名他依旧是一无所得。他还是连碰一碰那一抹象征着英烈之血的帛带,都会遭来最痛的侮折。
他把自己埋在尘埃里,颈柱低得那么深,好像被什么自己也已经遗忘掉的东西压垮了。
顾茫哽咽道:“你们都不懂,都不懂……我应该有的……我应该有的……”
李微已经完全不知所措了,他虽然三八了点,嘴欠了点,但心肠一直是热络的,他跟顾茫也没有什么直接的仇恨。所以看着这个凄惶不堪的男人蜷在自己面前忽然哭了的时候,他居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手脚难安了好半天,他忍不住去问顾茫:“什么你应该有的?”
可顾茫也道不清啊。
那道帛带,意味着什么,象征着什么,他都不记得了。
他也清楚那样东西是墨熄的所有物,他不明白自己为何竟会有这样的剧痛。
“到底什么是你的?”李微无奈道,“羲和府的一草一木都是主上的,就连我,就连你自己,咱们都是主上的。你我能有什么啊?”
他叹气着拍了拍顾茫的肩:“起来吧,你赶紧地去把这身衣服换下来。要是被其他人看到了你居然穿着一品重臣的祭祀服,羲和府恐怕都要跟着你一块儿倒霉。”
顾茫回了自己用破褥子旧桌椅捣腾出的那个“窝”。他对身上这冷飕飕的衣服倒是没有任何执念,他进去把衣服都脱了,换回了自己仅有的一件皱巴巴的棉袍,将祭祀服还给了李微。
李微拿了衣服,原本想再跟他说几句话,可是看他这样,又觉得实在不知说什么好,只得叹了口气,转身走了,边走边叨咕道:“幸好这祭祀服有两套……不然闯祸了……”
顾茫在昏暗的小屋里坐下,饭兜醒了,大黑狗凑上来,像是闻出了他的伤心似的,拿温热的脑袋拱他,呜呜叫着,去舔他的脸颊。
顾茫抱住它,低声道:“你是不嫌我脏的。对不对?”
饭兜摇着尾巴,把爪子搭在他的腿上。
顾茫在暗夜里睁着眼睛,这是他有意识以来,第一感到“不甘”,感到“疼痛”。但他不知道这两种感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觉得它们让他很不舒服,像是病了,一种胜过鞭杖罚挞的痛苦。
顾茫闭上眼睛,摸了摸饭兜的头,小声地:“饭兜,我也不嫌弃你脏。”
“呜呜呜!”
“我们哥俩,在这里。有饭吃的。”顾茫蹭蹭它微凉湿润的小鼻子,“所以一点点疼。我可以忍。没事的。”
“呜汪!”
顾茫把手摁在胸口,哽咽道:“没事的,这一点点疼,我都可以忍的……我可以忍的……”
习惯了,就不痛了。
忍一忍,就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墨熄从卧房里推门出来。
他已经换上了祭祀华袍,每一年府上的人都盼这天,觉得羲和君穿正袍的样子特别的英俊精神。
但今年,当他来到厅堂内的时候,候在那里的佣人见了他都是微怔。
羲和君明显一晚没睡,神色非常难看,眼底甚至还透着些微的青韵。他坐到桌前,李微已经把菜布好了,照例是不兴铺张,只两笼三鲜小笼包,一品砂锅鱼片粥,一盘糖醋酥鱼,醋腌萝卜,麻油凉拌蕨菜,水晶豆腐,还有一碟子花色点心。
墨熄在桌前坐了一会儿,没有动筷。
李微试探着:“主上?”
墨熄看了一眼自己对面那个空荡荡的位置,没作声,过了一会儿,抬手舀了一碗粥,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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