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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着一位浑身是血垂垂将死的白衣少年入了丞相府,这事早在天和城中传得沸沸扬扬。
市井皆爱八卦,纷纷猜测这位白衣少女大约便是当年曾在傅家借住过的小姑娘。
青梅竹马与御赐娇妻,好一出大戏。
可怜小郡主倾慕傅相十二年,终归敌不过青梅竹马的情谊。
傅长凛倾身而下捧住她白皙清媚的脸:“京中谣言我已命陆十彻底清理,今后再无人敢说我们糯糯半句闲话……”
“太迟了。”
小郡主轻描淡写地打断了他,抬眸沉寂而坚定地与他对视:“纵你无为,临王府亦会肃清此事。”
她透亮的目光恍如星火灼然:“至于那女子究竟系谁,与本郡主无甚干系。”
这目光太过纯粹而坦荡,直烫得傅长凛不敢与之对视。
他浑身脱力一般撒开手,那张极尽冷冽的面容上满是温柔与恳求:“糯糯……”
窗外侍卫已然纷纷拔了剑,将这一处偏殿团团围困。
小郡主拢了拢暖融如火的斗篷,离开时最后如施舍般瞥过他一眼:“你我婚约已废,还望傅相好自为之。”
傅长凛依旧是英俊冷隽,漠然立于天光雪映之间,可曾经满眼倾慕的小郡主,却已再不愿多看他一眼。
她推开门,小奶猫沾着满爪的风雪迎上来,一把细嫩的小嗓子呜呜呀呀,像是在指控她冷落自己的罪行。
小郡主俯身将这只很有脾气的幼猫抱进怀中,在一干侍卫担忧的目光里缓缓开口道:“一只老鼠而已,且散了罢。”
仍躲在殿内的傅大丞相默默受下了这句老鼠,才踏出一步,忽听得有人风风火火地扑到了小郡主身边。
“这冰天雪地里竟还有老鼠尚能活动?”
翠袖撑开纸伞替小郡主遮去漫天飞扬的风雪,“奴婢在外头走了两步,浑身都要冻僵了。”
她呵出一口白雾,不正经地调笑道:“这样的天寒之下还能行动自如,这老鼠怕不是裹着貂皮罢。”
一语中的,傅大丞相今日倒果然披着玄黑色貂绒暗纹披风。
小郡主微微一怔,旋即意识到翠袖此言并非反讽,而是实实在在的一句无心之言。
她一脚踏进纷扬的雪幕间,半张清媚的脸埋在狐绒柔软的斗篷间,低低笑了起来。
那小奶猫似乎感知到了她实在愉悦的心情,窝在少女尚带着炭火余温的斗篷里,舔了舔她莹润的指尖。
翠袖打从七岁便跟被入了临王府侍奉这位千娇百宠的小祖宗,彼时小郡主尚不足两岁,仍养在温和宜居的江南。
之后皇权迅速衰微,临王应召回京拥护皇帝,她便跟着三岁的小郡主一道入了帝都天和。
自傅相毁约之日起,这乖软可人的小宝贝疙瘩便鲜少再笑了,今日这样不可抑制的低笑实在难得。
翠袖跟在她身边撑起纸伞,悄悄抹去了眼角那点微凉的湿意。
傅长凛自那日之后便在没有来过,只是却仍旧日复一日地呈上拜帖与各色的问安礼。
楚流萤常瞥见陆十在王府正门外神出鬼没。
临王府接了贺家递进来的名牒,来往逐渐频繁,大约不出几日便要相约往南亭别苑相看了。
小郡主应下了贺家那二公子南亭别苑的邀约时,傅长凛已将谋反案查到了当年家道中落的杜氏身上。
当年乃是季月淞假冒杜云混入了傅氏,而真正的杜云早已销声匿迹多年。
傅家暗桩近乎遍布整个王朝,自京师天和城一路南下,下可入地上可通天,近乎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早已离散的杜家硬生生被掘了个底朝天,挖出了当年真正的杜云。
她已然更名改姓嫁于太仆寺卿江彦成,做了江家的当家主母。
傅长凛已布了通天暗线,只等收网。
季月淞虽醒,却是半个字也未肯交代,已与白鹰僵持了数日不下。
傅长凛紧抿着薄唇揉了揉额角,阖眼便是小郡主软糯又乖巧地笑。
他摩挲着那枚象征着傅家主母之位的沉月璧,还未来的开口传召白鹰,却忽然有人无声推门而入。
陆十跪地抱拳道:“主……”
傅长凛接连几日面色阴沉,连带着对江家出手都格外冷冽狠辣。
他敛下瞳中幽深黝黑的谋算,音色极冷道:“报。”
陆十垂下头去,古井无波一般道:“临王府应下了贺家的邀约,明日雪霁,共赴南亭别苑。”
“嘭——”一声,书房中那张古檀木制的厚重几案在傅长凛一掌之下碎成了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