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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人可用,公子您就暂且忍忍吧。”
谢渺脚步变缓。
沉杨佯装不知,继续夸张道:“不过是流点血,擦干就成,总比溃烂发脓要好,太医说了,您这伤口太深,若处理不当再引发高烧,便有危及生命可能。”
谢渺掀帘手顿住,忍不住回头看向沉杨。
沉杨将长巾甩到肩上,以一副搓澡工派头,粗鲁地拽他坐到床沿,开扒起衣裳,“谁让您身边没个心灵手巧丫鬟,只能用属下凑合凑合了……”
崔慕礼低垂着头,像个虚弱娃娃,任由旁人摆布。
“……”谢渺眼皮在疯狂跳动,“沉杨。”
沉杨茫然抬头,“表小姐,怎么了?”
谢渺蹙眉,“你动作细致些。”
沉杨立刻表演一个壮汉为难,“表小姐,属下平日里舞刀弄枪,不知细致为何物……”
说话时手劲过猛,拉得崔慕礼剧烈摇晃,额头差点撞上床柱。
谢渺:……
崔慕礼:……
沉杨:……公子,这都是为了您幸福,您可不能秋后算账。
谢渺看得心惊肉跳,行动先于理智地出声,“你放下东西。”
沉杨勾起抹窃笑,随即强行压下,“我放下东西?那谁给公子换药?”
谢渺憋出一句,“我来。”
“您来替公子换药?这样好吗?”
“总比你弄死你家公子要好。”谢渺耐不住火气,走到他面前摊开手心,“给我。”
沉杨将东西如数交给她,心底不住喊冤:天知道,他平时换药有多细致,连打得结都特意向绣苑里小娘子们请教过。唉,他这番舍己为公子,当真是牺牲极大。
他交代完换药步骤,有眼色地快速退离。
谢渺走到桌前,将长巾浸到温水中,背着身道:“你要是不愿意,我便去姑母院里找个——”
“愿意。”他轻声抢答:“除了你,我谁都信不过。”
谢渺懂他意思,他已成了无数人眼中钉,肉中刺,任何人都有可能加害于他。
她擦净手,拧好长巾挂在盆沿,走到床畔,是询问也是叙述,“我来解衣裳。”
他端正坐好,“好。”
她先理平被沉杨扯歪领口,再细慢地挑开衣带,依次褪下外衣,里衬,露出肩胛处厚厚染血绷带,手指顿时微滞。
过了片晌,她握着小剪子,慎之又慎地剪开绷带,一圈圈地解绕。
她离得那样近,秋瞳翦水,眉尖蹙着忧思,美得犹如一只落单雁,孤勇飞入他空域。
……想留住她,叫她永远无法飞离。
他内心在疯狂叫嚣,面上却风平浪静。
绷带被完全拆下,狰狞伤口暴露在视野当中,谢渺倒吸一口冷气,惘然失语。
麻密针脚爬满红肿伤口,好似丑陋可怖千足蜈蚣,牢牢攀附在他修挺肩胛处。
前世他没有遇到如此凶险追杀,也未曾受过如此严重伤。
由于她介入,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他看出她惊怵,安慰道:“不碍事。”
谢渺别开脸,语调涩然,“你忍着些。”
她用帕子擦拭血污药渍,重复数遍后,以指腹揉开透明药膏,轻柔地涂抹到伤处。
过程中难免会牵出痛楚,荡到心怀,却成为一种难以言喻悸动。
他想,或许此番受伤,并不算是坏事。
换好绷带,谢渺额际亦沁出粒粒汗珠,崔慕礼不待她反应,极为自然地用帕子替她按去。
谢渺下意识地退后几步,揉着酸痛手腕,道:“好了。”
他再无留住她理由,只能眼睁睁看她消失在帘后。
乔木送谢渺出院,笑道:“表小姐,您以后要是有空,不妨多来看看公子。”
谢渺避而不答,道:“你待会去同仁医馆请个老大夫来,好好教沉杨怎么给伤口换药。”
乔木闻言一头雾水:嗯?沉杨药换得没毛病啊,认认真真跟太医们学了好几天,连林太医都夸他粗中有细呢!
谢渺怀揣着心事,没有直接回海花苑,茫无目地逛到了尚清湖边。
昨夜一场疾雨过后,天气陡然转凉,枫叶落满小径,秋意席卷宇内。
拂绿见她穿得有些少,说道:“小姐,您若是还想站会,奴婢便去给您拿件披风。”
谢渺道:“好。”
她只临湖远望,不再凭栏而坐。去年落水情景历历在目,那时她刚重生回来,便在崔慕礼与周念南面前出尽洋相,他们忌惮她耍心眼,谁都不肯下湖救她。
四季眨眼而过,他们都变了,唯剩她没有变,不肯变,也不会变。
身后有人走近,她疲惫道:“拂绿,我乏了,回去吧。”
空气一静,似曾相识柔软女音响起,“谢小姐,是我,苏盼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