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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迟觉得他语气里有种笃定,抬头:“难道你有应对?”
话刚说到这里,轻轻“哦”了一声,恍然大悟:“莫非那些官府收购药材,都是你的吩咐?”
伏廷点头:“已经着了他们一次道,怎么可能再叫他们轻易得逞。”
当初击退突厥后他就吩咐过,再出这种事,官府立即封锁消息,医治病患,不可让突厥有可趁之机。
当夜送来奏报的几州,皆是按照他吩咐做的。
自曾有过瘟疫后,北地对往来管控也严格,出境经商需要都护府凭证,入中原也要仔细检查。
这些,都是拜提防突厥所赐。
栖迟佩服他的先见,却也并不觉得好受,因为这样的应对,全是被逼出来的。
刚好这时候门被敲响了。
是新露和秋霜又来听用了。
伏廷收心,过去开了门:“进来。”
外面的两个人端着热水热饭,大概是没想到会直接准他们进来,惊异地对视一眼,才见礼入门。
……
新露和秋霜伺候着栖迟梳洗时,伏廷也去屏风后重新换了衣裳。
趁大都护不在眼前,新露和秋霜眼神不断,一肚子疑问要问家主,但栖迟只是摇头,叫她们什么也别说。
她此时也没心情引起她们的慌乱。
二人只好忍着退出去了。
伏廷换上了军服,要出屏风时,看到屏纱上的映出的侧脸,如隔薄雾,像他昨夜透过月色看到的那般。
但昨夜他再不想回顾。
那种感觉煎熬了他一宿,比不上在古叶城外的任何一次惊心动魄,却更让他提心吊胆。
像喉前悬了柄锋利的刀,不清楚什么时候就会割下来,永远都有一股子凉意渗在颈边。
到现在,人还在他身边,如同失而复得,他却仿佛历经了千军万马。
他也不走出去,反倒用力将屏风往旁一拉,撤去了这层相隔。
栖迟于是无遮无拦地站在了他身前,被他看真切了。
她抬起眼来,像是刚从思索的事情里回神,一只手轻轻扶在屏风边沿,看着他,犹豫一下,还是说出了那个让她后怕的设想:“万一,我是说万一,我要是真染上了呢?”
伏廷的脸不自觉地就紧绷了,昨夜那种感觉又回来了一般,低头看着她的眼说:“也不至于要命。”
栖迟眼一动:“能治?”
他嘴抿了抿:“能,否则收那些药材做什么。”
她稍稍松了口气:“那倒是好事,看你这一日一夜如此小心,我还以为是不治之症。”
伏廷看她的双眼沉了许多,从她脸上,滑过她腹间,声更沉:“是能治,只不过会去半条命。”
栖迟微怔,从他这眼神里看出了什么,低头抚了下小腹:“意思是会保不住他?”
他默不作声,就是默认了。
光是摸索出能治,就不知堆叠了多少条性命。
他昨日回来时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若她真染上了,再怎样都保不住这个孩子。
纵然满腔愤怒到踹了花盆,然而真到了那一步,便是亲手灌,也要将她保住。
这些想法都只能一个人压着,直到现在过去了,才说出来。
栖迟手心贴住小腹,想着他这如履薄冰的一个日夜,看着他:“真那样,你下得去手?”
伏廷手一伸就握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拉到眼前:“当然!难道我要为了一个没出生的孩子不管你死活吗!”
她扶着屏风的手指轻微地颤了一下,眼睛定定地落在他脸上。
若非知道他先前还特地饮酒庆贺这个孩子的到来,简直要以为他是心狠。
可她知道他不是。
伏廷松开她,脚下动了一步,是不想提这事了。
“三郎。”栖迟忽而叫住了他。
他站定,看着她,通常她这样叫他的时候,都是嘴最软的时候。
“怎么?”
栖迟开口便唤了,也不想再说那些没发生的事,徒增沉重罢了,脸上露了笑,转口问:“你打算如何解决这事?”
伏廷见她笑,也跟着松了点精神:“只能加紧医治。”
她轻轻点头:“医治需要大夫和药材,都是需要花钱的地方。”
他眼一动,盯住她:“你想说什么?”
栖迟眼波微转:“我想出钱帮忙,就怕你不乐意。”
不等他开口,她眼睫一掀,手又按在腹上,补一句:“这次突厥险些害了我,说起来,我也是为自己花钱。”
伏廷好笑地看着她,话都让她说了,看她样子,也许连孩子的份都算上了。
他有什么不乐意的,这不是为他军中花钱,是为百姓,为北地。
反正她花了,他以后都会还上。
何况光是她现在还能鲜活地说要花钱,他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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