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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爪印 (第3/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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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端懿此后孤立无援,未必坐得稳这极位。

他仍需倚仗这位年轻丞相手中的滔天权柄。

皇帝淡淡阖了阖眼眸:“幽诛关外险象环生,你当真有此胆量?”

傅长凛垂眸敛去眼底那一簇极盛的明火,定定道:“北狄来犯者,当杀。”

男人神色淡漠,语气中那点无法磨灭的傲骨与恨意却教皇帝一怔。

他忽然遥遥忆起,当年那群自请出关的少年人。

百十年间,这个王朝里战死幽诛关下的儿郎难记其数。

傅长凛说出这番话,无异于抱着必死的决心。

皇帝若肯,当即便可下一道旨,命他即刻启程远赴幽诛关,生死无论。

傅长凛仍旧淡淡垂着眸子,面上一派风轻云淡。

他从不惧与北狄开战,只是眼下朝中叛党未清,尚远不到放权之时。

皇帝病危,必然急于为楚端懿铺好后路。

傅长凛已向皇帝表明了忠心,又将御史台和自己的身家性命两个筹码,一并交到皇帝手中。

他在赌,赌皇帝的下一句究竟是开战,还是托孤。

老皇帝沉吟一瞬,显然已有了决断。

他靠着明黄色的软靠,朝傅长凛招手道:“用人不疑,朕便再信你一次,上前来。”

皇帝双目浑浊,带着一身病气沉沉交代道:“保全御史台,在朕身陨后全力辅佐新帝,非到万不得已,不得与北狄开战。”

傅鹤延身为皇帝近臣,一向得他深信。

傅长凛可谓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若非近日来他的所作所为疯魔至此,皇帝大约永不会对他起杀心。

“叛臣既未清肃,你放手去做便是,在朕尚有一口气的时候,把这案子彻底了结。”

这是给他定下了死令。

傅长凛拱手道:“臣遵旨。”

皇帝便抬起一点声音吩咐道:“元德,拟旨来。”

傅长凛再回到小郡主灵前时,那盏摇曳的长明灯,在她灵柩前光影辉辉。

皇帝远没有打消疑心,这道旨不过是为巩固江山,物尽其用罢了。

贺云存已接应了北狄的一小部精兵,正藏于天和城内。

陆十已带领傅家全部影卫,与楚流光合力全城搜捕。

傅长凛仍旧寸步不离地守在小郡主灵前。

说来可笑,他曾为缉拿叛臣一次又一次弃她于不顾。

无论是七夕灯会上定远侯长女,还是南亭别苑里与季原父女的面见。

彼时那位小漂亮曾如此赤诚而纯粹地喜欢着他,他却总将人惹得直掉眼泪。

而今她成了天上遥不可及的月亮,傅长凛才恍然意识到,他究竟失去了甚么。

皇帝夺权也好,抹杀也罢,待平了这乱世,屠尽了曾害她兄长的北狄,便从此只守着他的月亮。

傅长凛每每午夜梦回,都遥遥梦见那个天真烂漫的小郡主,眯着眸子向他粲然一笑。

她会抱着那只已然养得很肥的雪兔,尝遍这世上最清甜可口的点心。

她该高居荣光之上,享尽这世间尚未及见到光景与荣华。

而非孤身躺在疾风骤雪间就此沉眠,抑或躲在某个晒不到太阳的暗室里,以诈死为他平叛的功业铺路。

傅长凛席地坐与冰雪间,靠着她冷硬沁骨的灵柩,遥遥望着赤红的天际。

这场暴雪太过漫长,不知晴霁时,会否能再见那片清凉如水的月光。

死亡也好,狼狈藏匿也罢,为何不能是他来承受。

那样一个娇软漂亮的小郡主,不过将将十五岁而已啊。

傅长凛侧首抵在她灵柩的一角,赤红着眼反复道:“为何,为何不能换做是我……”

可他不能倒。

乱世未平,血海深仇未报,他的小月亮余生如何安稳。

万一,万一某日他果真有幸守得她归来,难道仍要她过这样动荡不安的日子么。

傅长凛隐隐藏着一点奢求,像是一颗来之不易的蜜糖一样,只敢在只撑不住时拿出来尝一点甜意。

这一点甘甜,便已足以支撑熬过这个风雪飘摇的凛冬。

只是那颗来之不易的糖,终归便要耗尽了。

傅长凛拥着那盏长明灯,同以往数个日夜一样,伏在她灵柩旁沉沉睡了过去。

傅家的影卫守在这片废墟之外,将整座临王府废址守得严丝合缝。

傅长凛守灵时不许任何人近身,自然便无人胆敢窥视。

今夜的风格外冷冽,却似乎又裹挟着半分极难察觉的冷香。

这点幽微的木香似曾相识。

傅长凛多年习武,早练就了一身极为警惕的反应。

只是这样的气息他熟识多年,一时极尽眷恋地深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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