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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厨房的灯是亮着,贺睢沉套着一条深灰色长裤,站在大理石台面前,用勺子缓慢搅动着锅里的鸡汤,炖煮了很久,又舀了半勺出来尝味。
随即,又将备好的食材莲子跟蜜枣一同放入,动作很熟练。
贺睢沉低眸,望着在滚烫汤汁里的蜜枣,犹如一抹红,像年幼时,他半夜嘴馋,大哥偷偷在厨房给他炖煮的鸡汤。
五六岁大的孩子,正是要吃的时候。
他经不住饿,养在老族长那边,时常吃了晚饭又嘴馋,却没有人会给他零食解馋,连每日吃什么,都是管家严格按照孩童需要补充的营养来分配。
唯一能改善伙食,解他馋的,只有兄长每周来看望他的两日。
半大的孩子,趁着夜深人静时将另一个更小的叫醒,用外套随意裹着,连哄带抱去厨房,又趁着老宅的人都歇下,贺云渐不敢开灯,点了根蜡搁在灶台上,将他往凳子一放。
在半暗的光线里,少年的脸孔清瘦,黑眸白肌,手指的温度是热的。
“不许出声,被族长知道,就没鸡汤喝了。”
他沉默着点头,把嘴巴紧紧闭上,一双漆黑滴水的眼睛注视着大哥把半只鸡从冰箱拿出,又从口袋掏出许些莲子跟蜜枣丢进去,怕看的不清,他踮起脚尖站在凳子上,重心不稳地扶着灶台的一角。
贺云渐沾了筷子尝味,听见身后有声音:“哥,我也要。”
他回过头,见弟弟摇摇欲坠站在凳子上,眼见着要摔倒,动作神速地跑过去扶,少年嗓音低哑,带着克制的气急:“当心摔下来变成小傻子,你哥才不养你一辈子……到时候你躺在床上孤零零的,再也没鸡汤喝!”
……
锅里的鸡腿溅出几滴,落在贺睢沉冷白的手背上,细微疼痛像是细针扎进肌肤,他从容不迫的将火势转小,用冷水冲洗去那一抹滚烫的温度。
深夜很静,他擦干净手指的水滴后,迈步走到客厅将手机拿起,又折回厨房,长指拨出一个号码。
喻思情看到贺睢沉的来电时,是讶异几秒的,抬手意示秘书先暂停汇报工作,起身离开会议室,走到外面一面落地窗前接听。
私下他很少会亲自打电话,若有事,都是让秘书来跟她说。
喻思情接通后,略有些迟疑出声:“睢沉?”
贺睢沉的嗓音不冷不淡传入耳,没什么情绪起伏:“我会让周泛月回去上班。”
喻思情温柔的脸上扬起笑容,心存感激道:“谢谢你。”
贺睢沉没多说话,跟她提起一句:“我在纽约,去看了大哥和家梵。”
喻思情略顿了半会,轻声问:“家梵,有想妈妈吗?”
她问出这话,心底是不抱任何希望的。
当初生喻家梵的时候难产,好不容易从鬼门关被抢救回来,却被告知另一个痛失爱人的噩耗。
那两年里,喻思情都无法面对拼了命生下的儿子,她陷入了无比痛苦的抑郁状态里,反复的想,如果那天她不难产,是不是贺云渐能避免那场车祸了?
后来,贺睢沉从国内来到纽约,给她请顶尖的专家治疗心理疾病,等状态好转的时候,喻思情发现喻家梵比她病的还厉害,被医生诊断出了自闭症。
这无疑给她造成了重大打击,想弥补对孩子的爱已经为时已晚。
渐渐的,喻思情观察到孩子很喜欢跟贺云渐亲近,胜过她这个母亲。
贺睢沉在电话里只字未提喻家梵有没有想妈妈,而是忽然说:“大嫂,等回国后我带青雾,请你吃个便饭。”
喻思情稍微调整好自己心情,出声恭喜他:“我请客吧,这些年……都在麻烦你帮忙。”
“不必客气,你与家梵都是大哥至亲之人,我也亦是。”
挂了贺睢沉的电话后。
喻思情低头,从通讯录里翻出周泛月的联系方式,要点击拨打时,又在刹那间顿住。
不知为何,心底直觉让她有种说不出的古怪预感。
总觉得贺睢沉突然松口,事有蹊跷的厉害。
实在是,不符合他的脾性。
喻思情绞尽脑汁也想不通,而电话还是打给了周泛月。
在从她口中得知能回公司复工后,周泛月笑一声:“看来那顾青雾的魅力也不过如此。”
喻思情轻轻叹气:“泛月,贺睢沉惯于克制本性,城府极深,就连我这么多年也看不透他……就算没有顾青雾上位,破了这个先例,以后也会有其他女人,你何必跟她对着干。”
贺睢沉修佛信道多年,身边更是没个女人,无形中给了周泛月错觉,他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在外面有女人的。那喻思情和她儿子的地位就永远都稳固如山。
喻家梵就是贺家,唯一的继承人了。
谁知半路出现个顾青雾,仗着那张脸,跟贺睢沉纠缠不清。
周泛月的危机感很强烈,在电话里说:“思情你甘心么?当年……你跟我亲口承认对贺睢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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