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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的说。
月色清冽,洒在床前,一声算了,不知为何显露出了些许从前从未有过的温度。
“小鬼……你好好休息,这几天我没事,我可以陪你。”
“……”
那一刻——
好像就是那一刻,贺予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剧痛。
那是他几乎从未清晰感知过的滋味,好像有一把锈涩的刀子,原本和他的血肉已生在一处,却被这句带着叹息的句子猛地唤醒,开始在他胸腔内扭动着想要拔出。
他一下子痛得呼吸不上,却还要安静着,不让谢清呈发现他还清醒。
他知道谢清呈是交涉失败了,这个结果他并不意外,只是他忽然意识到,原来在谢清呈之前,甚至都没有哪怕一个人,会为了他的不孤独,而这样努力过。
从来没有哪怕一个人,会在贺鲤和自己之间,选择站在自己这边,替自己向那一对仿佛陌路的父母,问一句——
为什么。
贺予的脸侧在暗处,浓密的睫毛安静地垂着,在谢清呈看不见的地方,慢慢地有一滴泪渗出,顺着脸颊,无声无息地淌落在了鹅绒枕被间。
他就在这样陌生的心脏钝痛中,一直沉默着,一直伪装着,直到最后假的也成真的,他真的逐渐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贺予退了烧,醒得很早。
晨光透过随风轻飘的纱帘照进来,窗外鸟雀清啼,他的头脑像被洗过一样地清晰——
他眨了眨眼睛,调整好自己的心情,翻了个身,刚想起来,就看到床边枕着胳膊,额发微垂几缕的谢清呈。
那是他第一次瞧见谢清呈睡着的样子。
很平和,很淡然,宁静透亮得好像一个薄薄的灵魂,像夜色过去后落在窗棂前的第一缕晨辉。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下移,落在了谢清呈的手腕上。
谢清呈枕着自己的左臂睡着,因为熟睡时扣子松开了一颗,袖口敞落,那一段肤清骨秀的细腕就这样裸露在外面,苍白得有些刺目。
贺予望向他手腕上那行之前就瞥见过,但从未逐字细看的字——
“hereliesonewhosenawaswrittenwater”
此地长眠者,声名水上书……
贺予离开了会所,心乱如麻,漫无目的地走着。
一路上,他都在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可是——他又是为什么要回忆起这些往事呢?
无论过去怎么样,无论谢清呈当时是出于怎样的心情,和他说,小鬼,没关系,我可以陪你,那都是假的。
谢清呈当时给了他多大的触动,后来毅然决然地离开时,就等于在他心上刺了多深多狠的一刀。
其实这些年,贺予不是没有在静夜中想过,为什么谢清呈非得要走。
是他做的不够好吗?
是他没有如他所愿成为一个正常人吗?
初三的那天,十四岁的他站在谢清呈面前,硬邦邦地杵着,甚至都没有勇气开口问那个男人一句——谢清呈,你告诉我,那天你和我说的话,你给我的温度,是我想错了吗?
是我误会了吗?
那一切,都是你口中简简单单,干干脆脆的医患关系,是不是?
七年了。
谢清呈,你顺手给条无家可归的狗看病,都该看出一点点的感情了吧?
那你为什么可以分的这么清楚,为什么可以走的这么干脆……你为什么可以满口大道理,说着雇佣,合约,规矩——而仿佛遗忘了你也曾偶尔对我露出过的,那一星半点的,或许不该属于医生的怜悯和温情。
他被抛下后,觉得太耻辱了。
他的自尊心受到了很重的伤害,觉得谢清呈是一巴掌火辣辣地掴在了他的面颊上。
以至于贺予后来从来不愿意去回想这一段往事——反正再怎么想,也不过是他的自作多情。
他有的太少,从别人那里得到一点边角废料似的感情,就会敝帚自珍,可笑地珍藏着,还以为得到了无价之宝。
多么显眼丢人。
贺予的高傲让他把过去的那一点点的触动,都亲手掐死,然后无情地盖棺封存。
直到此刻——
贺予闭了闭眼,回忆的棺椁被打开了,眼前又回想起谢清呈在露台上和自己母亲不亢不卑地争辩的情景,想起他疲倦地推门进来时,那一声落在自己枕畔的叹息。
算了。
小鬼。
这几天我没事,我可以陪你。
“……”
谢清呈给了他信仰,给过他陪伴,但谢清呈后来又走得那么彻底,那么心狠,他永远可以做到冷静清晰,利弊衡量分明。他会愿意研究精神病学,但也会因为不想做下一个秦慈岩离开医院,他会一边说着对精神病患者一视同仁的好听话,一面又说人的性命有贵贱,医生的命比精神病人的命贵重得多。
谢清呈这个人太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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