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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宁最终还是没出的了门。
红粉一夜之间销声匿迹,谢景辞说现在全平京大约只有“鬼市”还没清干净。
鬼市,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地儿。但温宁实在别无他法,仍打算跟他去探个究竟。
子时风静而聚,丑时风动而散,来人皆缚面,交易限金银。
这是鬼市的规矩。
黑白两路兼有,三教九流聚首,形形色色,林林总总,一个个幽灵,穿梭在欲望编织的暗流。
既说是“鬼”,意即行踪不定。
每一旬开一次市,下一次开市的地点则隐藏在上一次散市的号子上。
“一路向东,呼光莫故。”
这是谢景辞得到的号子。
温宁头一次见,实在不明白这指的是何处。
若说“一路向东”还好理解,但是后一句却着实不好猜。
可是一抬眸,谢景辞不慌不乱,便知道他已经有了成算。
他不说,温宁也拉不下脸,干脆回去叫银环拿了一张地图,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看。
银环放下了地图,发觉姑娘一头青丝披散着,无发无簪,连个系带也不见,顿时有点生疑:“姑娘,我今早给你的束的发带怎生不见了?”
温宁从地图里抬起头,摸了摸自己倾泻的青丝,不自觉地红了耳尖:“许是丢在了路上吧……”
“丢了?”银环有点急,“丢在哪里了,要不我去给您找找?”
银环自从来了国公府,听了不少深宅秘事,是以对丢了东西这些事甚是敏感,总觉得万一这东西要是某些不轨之徒捡去了,怕是会生出什么桃色来。
“别找了,用不着这么麻烦……”
温宁试图阻止。
可银环却一板一眼,对她好好劝解了一番。
“姑娘,国公府不比咱们侯府,我看着府里诸位小姐,都颇有成算,咱们还是得警醒着点。你放心,我一定能找回来。”
银环虽不明白这些日子姑娘究竟在做什么,但是和三房的婢子走得这么近可算不得好事,当下叹了口气,打定主意要出去好好寻找一番。
温宁一见她真要迈开步来,连忙拉住她的手臂:“好姐姐,我知晓你是为我操心。只是……那发带,原是扯坏了,扔在了半途。”
她这么一说,银环才放下心来。
话音刚落,温宁别过了脸,耳尖红的快滴出血。
其实,她扯坏的哪是发带,而是那人的蹀躞带……
当时,眼看着国公府一点点活泛起来,怕招了人眼,温宁只好解下自己的发带,缠在了他腰间。
谢景辞倒也不挑,眼看着她手指一勾一绕,那妃色的发带便打成了结。
淡粉映着藏青,竟诡异的和谐。
温宁一抬头,才发觉这点艳丽的色彩,让谢景辞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
只是一想到他束着个妃色的发带穿过了大半个国公府,温宁不知为何,脸上总是有一种灼烧感。
心烦意乱,这号子也解不开,她连晚饭也没用。
浓黑的天幕一点点压下来,眼见着不久便得动身了,温宁愈发纠结,觉得少不得还是得问问谢景辞。
忽而又觉得总是找他,有违当初的诺言。
焦躁辗转,温宁着急起身一不小心碰上了书架,手臂一痛,雪白的腕上顿时乌青一片。
银环听到了她的呼痛,忙侧过身来,却见姑娘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书架,好像手臂上青紫一片的人不是她。
“姑娘,你怎么了?”
银环心疼地拉住她的手臂要帮她涂药,可是温宁竟笑了:
“银环,我明白了!”
温宁抬手,从那撞到她的架子上抽出一本韵书,接着,指尖又划过地图,停在了一处,顿时确定无疑。
“明白什么了……”
银环一脸糊涂,觉得姑娘甚是奇怪,可是一想起她刚回府时那死气沉沉的样子,又觉得她如今这样甚是不错。
“方才我看见韵书才想起,这原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个把戏——拼字。
‘呼光’是‘荒’的反切,‘莫故’是‘墓’的反切,那号子的后半句‘呼光莫故’实际上指的是“荒墓”。
这么一看,那‘一路向东’也不是指真的向东走,毕竟东边的荒墓可不少,那‘东’字与后半句反过来,正是所切之字,也即‘德红’,对应上地图,正是德红门。
所以这号子上下连起来,今夜的鬼市就在‘德红门荒墓’!”
有条有理,有理有据,银环觉得虽不太懂,但也觉得差不离。
于是温宁颇有了底气,当着谢景辞的面一字一句又重复了一遍。
眼见着他的神色逐渐松动,温宁眼里一点点放出光来:
“我猜对了吗?”
谢景辞盯着她飞扬的眉眼,喉头微动:“嗯,是这里。”
话音刚落,温宁眼见的欢喜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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