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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淮南豪右们响应雷远扼守擂鼓尖隘口的提议,各自派遣精锐组成队伍的时候,雷脩已经与曹军追兵激烈搏杀了数日。
深秋时分,夜幕降临的早,这一晚上又浓云遮蔽星月,即使打着火把,也难以辨识前路。再加上雷脩和他的部属们不走大路,只往野地里行进;所以曹军骑兵追杀了一阵,不得不悻悻而回。
即使如此,击退这一波曹军的追击也非易事。经历连续几次你死我活的惨烈厮杀、终于得以喘息以后,雷脩环视四周,只见从骑们散坐在山野树丛之间,周身都是血污,个个疲惫不堪。
有人身上中了箭未及拔出,这时候用小刀一点一点地向外剔着箭簇,撕裂筋肉的剧痛使他发出低沉的、如同兽类喘息的声音,脏污的血水随着他的动作被挤压出来,流淌到脚下的土地中。
其他人也大半都带着伤,各自都趁这时候处理着自己的伤处,但没有人发出大声的呻吟或者呼叫。
他们都是经历过许多次战场厮杀的幸存者了,对痛苦的忍受能力,远远超过普通人的想象。
这批精锐骑士本来将近三百人,现在还能行动的,大概只有一百五六十的样子。数十名雷姓的亲兵已然死伤殆尽,曲长刘宇、于建和屯将曹可、曹猛、雷桓等人都战死了,雷脩特别得力的骑兵首领侯炽在战斗中受了重伤,为免落入敌手,主动自刃而亡。
还有很多重伤者,因为没法同行,都被弃之不顾。此刻领兵的曲长只剩下了贺松,他正和几名残存的队率穿行在士卒们中间,一个个探看他们的状态。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的牺牲是有价值的,在雷脩等人的殊死掩护之下,梅乾带着步卒们已经退入了番山。这磅礴蜿蜒的群山中处处岩崖险峻,可以最大限度地削弱曹军的兵力优势。
明天一早,骑兵们也得进山,然后继续撤退。雷脩背靠着一株老树,心里反复盘算着。
按照雷远的计划,撤离的路线是从六安至番山,到小霍山,再到天柱山,共计一百七十里。雷脩本人也是谙熟周边地理形势之人,知道雷远说的没错,这条路线恰好堵死了曹军大队人马南下的道路,能够为诸多江淮豪右所在的本队提供足够的掩护。
也正因此,雷脩等人行进在这条路线上的每时每刻,都会面临着曹军的巨大压力。
何况,这次面临的不仅是寿春的曹军,还有汹涌而来的曹公亲率大军!前所未有的苦战,还在后头。
他突然想起灊山大营军议上的场景。当时,自己担心陈兰、梅乾等老资格的军头不愿配合行动,因而陷入犹豫;而一向文弱的二弟竟似有跃跃欲试的意思?雷脩不禁笑了笑,有趣的很,曾经内向而谨慎的小孩子,终于渐渐不一样了啊。
雷脩除了擅长作战厮杀以外,自认是个平凡的普通人;但他觉得雷远不是,在雷远看似文弱的身躯内,蕴藏着某种普通人不具备的特质。如果雷远在此,前几日里的周旋应当会更加稳妥些吧,或许这场仗,会有不一样的走向。
可是再怎么样,雷远在身为兄长的自己心中,始终还是个小孩子。接下去的战场厮杀,没小孩子什么事。那是刀剑和弓矢施展之所,只有依靠战士的勇猛无畏!
雷脩抬眼眺望,在南方,大别山脉从西南方向延伸过来,在这里与广阔的江淮平原汇在一处,形成无数起伏的丘陵。
这里的地势比北方的平原要高出不少,所以视野非常开阔。雷脩向北,可以看到六安城的城墙和城楼都化作了地平线上黑色的剪影,城中有血色的火光莫名冒起,灰色的浓烟随着火焰升腾到半空,很快被肃杀的秋风吹散了。秋风从北向南,继续吹拂,吹到他混合了血和汗、湿透了的衣甲上,带来浸入骨髓的寒意。
迷迷糊糊地休息了半晚,次日凌晨,雷脩便带领骑士们纵骑进入山地,走了约莫五里,重新与步卒们汇合。
因为不知道灊山大营的撤离进度如何,他们不敢奔逃,而是结成稳固的阵势,徐徐而退。这样的速度自然比较慢,但却能够堵住通路,尽量不使曹军轻易越过。
走了大概半天,曹军的小股骑兵逐渐追来。他们沿着步阵的正面、侧面跑马而过,一会儿又折返回来,往复奔走着,张弓射杀步阵边缘的士卒。
他们来去迅猛,每次奔过,都会有长箭透过密集举起的枪矛,在步阵中留下几具尸体。
但江淮之间的这片土地上,数十年来经历了太多的血腥厮杀。在这个过程中挣扎出头的军事首领们,都是经历无数次残酷的考验才崛起于草莽的。他们依靠亲缘关系、乡土关系、人身依附关系和个人的威望,牢固掌握着他们的部曲,令其坚韧程度远超寻常军队。
所以步卒们且战且走,阵型始终没有乱;而雷脩带着从骑们,时不时地从步阵中冲出来驱逐曹军骑兵,甚至几次试图反将之包围歼灭。
山间的地势越来越高,道路也越来越险峻复杂。有的天然隘口地形局促不能更多部队,雷脩就在这里停留下来,组织坚守。
曹军骑兵聚集在隘口前面,彼此拥堵无法前进,反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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